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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空閨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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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狂,不茍言笑,跟小姑父比,能讓生出“不是同一性別”這種荒謬的想法。

怎麽能有男能這麽寵孩子呢?

而且寵的還是閨女?!

好沒道理!

已屆中年的柳厚清瞿儒雅,渾身透露著久居高位的威嚴,但這種威嚴遇到柳明月便瞬間土崩瓦解,消散無蹤,只餘溫柔。

——溫毓欣被忽視的很徹底!

直到相國大好不容易才把撲他身上歪纏兼撒嬌告狀的閨女扯下來,咳嗽一聲,問道:“這位小姐是——”柳明月轉頭瞧見溫毓欣,大是驚訝:“姐姐?!”

柳明月這種“完全不知道身邊一直跟著個大活就渾似她從天而降”的表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她們明明一路同車而行好不好?

只不過……柳明月的眼神小心翼翼完全粘了“她家的寒雲哥哥”身上,哪裏顧忌到了她這位客?

溫毓欣很想暴走,得虧她一向家教良好,溫萬氏對女兒自小要求甚嚴,才沒令得她有拔腳就走的沖動。

她上前去,端莊一笑,向柳厚見禮。

“侄女見過小姑父!”

柳厚絕頂聰明,立時明白了這位便是二舅兄家的閨女,當即收起政治家的外交臉孔,笑容慈善,連連道:“早聽聞二舅兄生得一女,一直未曾得見,不想今日見了,比家這猴子可乖巧懂事多了……”

長輩們誇讚別家的孩子,總喜歡誇讚對方而貶低自己家的孩子。這種對比的手法柳厚用的熟練,可惜被貶低的自家閨女抗議不止:“阿爹怎麽能這樣呢?”

聲聲控訴,弄的柳相不敢再繼續誇下去了。

只要他面前,柳明月年紀便會變的很小很小,小到成為個胡攪蠻纏的小無賴。不過這無賴長相出眾,笑容討喜,只要不是原則性的錯誤,相國大向來公正嚴明的心便能軟的化成一灘水。

薛寒雲旁默默觀看,目蓄柔波,溫毓欣總算領教了柳明月口裏的“寒雲哥哥最是沈默寡言無趣呆板……”之語,偷偷揉了揉胳膊上起來的小栗——此情此景簡直令不忍直視。

好歹請顧忌一下她這位旁觀者未曾訂親的心情罷!

相國府比起夏府來,不但要大的多,而且景致也比夏府要好很多。

溫毓欣跟著柳明月一路到得她住的小跨院,途中景致很是迷,到得柳明月院子,還未進去,已聞得一陣花香,進得院裏,見廊下擺著數盆應季的花,開的正艷,這時節開的花,想來價格不菲。

夏惠已經指揮著小丫頭子們把這兩日柳明月帶去夏家的東西都整理妥當,又協助溫毓欣的丫環梧兒與桐兒將她的東西歸置整齊。

溫萬氏來京中,原是想著住兩日,待略熟些了,便帶溫毓欣及二子再去訂作幾件京中流行的衣衫及配飾,還未來得及出門,柳明月便帶著溫毓欣回了柳府。

柳明月一路心情低沈的回到府裏,又趴柳厚懷裏撒了會子嬌,這會心情終於平順了下來,這才想到:自己莽莽撞撞“帶著”表姐來柳家,那留夏家的二舅母與兩位兄長可怎麽辦?

再有差不多一個月便到了春闈之期,夏家又確實不是溫書的地兒,瞧著二舅母那神情,並非有要挪地方的打算,總不好教表姐與二舅母她們長期不見面吧?

她回想前世初次見到溫毓欣,是她們初來京中,溫萬氏派來請柳明月去夏家。前世她對那位姨母及表兄便極是冷淡,那時候又一顆心都撲到了司馬策身上,只想每日想方設法能接進後宮,對其它的事,皆漠不關心。那時候極為任性,心情不好的時候哪裏願意去見陌生的親戚……最終未曾踏足夏家。

後來兩位表哥高中,二舅母方帶著二子一女登門拜訪,並見了她。

她記得,當時二舅母心情也很是激動,眼眶泛紅,可是柳明月很難一位陌生女身上找到什麽情感共鳴,當時的她表現的很是冷淡,令溫萬氏很是尷尬,側過身悄悄擦眼角,不過吃了頓飯,便帶著兒女離開了。

從頭至尾,柳明月從未曾有過要了解溫毓欣這位被她全然忽略的表姐的喜好性格。

如今,二卻同一間房裏活動,同一張床上入睡再醒來,擠同一張榻上搶書看,搶零嘴吃,就算溫毓欣年紀比柳明月大著數月,身體又比單薄的柳明月瞧起來要豐腴一些,但柳明月這些日子的武功不是白練的,大部分時候竟然是她占上風,除非她有意相讓。

這樣子的成長經歷,是柳明月的兩世生經歷裏,從來沒有過的。

她覺得:甚為滿足。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那日她夏府說過那番話以後,薛寒雲回來,她還未有機會偷偷與薛寒雲說說話兒,他便又被召進了宮中值守。

聽說……聖上龍體不是很好,禁中戒備尤其森嚴。

溫毓欣很是擔心今年春闈的兩位兄長,萬一聖上駕崩,今年的春闈大概要取消了。

這樣迫切等待的日子裏,所有都覺得已經昏迷了三日的聖上不可能再醒過來,便是太子手下諸,也已經底下悄悄做著太子登基的準備……就大家都覺得聖上再無希望醒過來的時候,第五天上,聖上醒了過來。

溫萬氏喜的直念佛。

佛祖保佑聖上龍體安泰!

其實不止是二子參加春闈之事,還有另一件事也令溫萬氏煩躁異常。

自柳明月從夏家走後,她那位大姑姐夏溫氏便似得了魔怔似的,不住口問她:“弟妹,說明月這孩子是什麽意思?薛家那小子克父克母,克死了全家,怎的就能得妹夫青眼呢?”

溫萬氏雖未見過薛寒雲,但從倆兒子嘴裏得知,薛姓少年儀表堂堂,文從當代大儒林清嘉,武從衛國老帥羅老將軍,端的文武全才,堪與表妹匹配。

至於夏子清與薛寒雲站一處,溫友年有句俏皮話兒來形容:“就好比傻小子空長了個高個兒,偏要站大他幾數的大身邊,再裝大也還是個沒斷奶的孩子!”

夏子清經過那日之事,突發高燒,竟然燒了好幾日。

夏溫氏溫萬氏耳邊不住念叨:“這等荒唐之事,若是妹妹活著,妹夫定然不能將女兒許了這樣沒有根基的家。與弟妹疼月丫頭的心思是一樣的,只是這幾日走不脫身,都是這冤孽,若非他突然發起燒來,一早去相國府與妹夫好生談一談,解了這約定!不若弟妹去一趟?”

溫萬氏豈肯蹚這趟渾水?

況兩個兒子都說薛寒雲與柳明月極配,溫友年說也就算了,他是個淘氣的,假傳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來糊弄溫萬氏,但連穩重端和的長子溫友思也這樣說,間接表明對這位未來表妹夫的讚賞,溫萬氏便心裏有數了。

她只煩躁這樣環境,決非二子讀書的好地方。

正這裏,相國府的大管家前來夏府求見溫萬氏。

溫萬氏只當柳明月派送來了吃食,豈知相國府大管家卻帶了一幫身強體壯的小廝,前來幫溫萬氏搬家。

溫萬氏很是茫然:“這是……要搬去哪兒?”

相國府大管家柳茂很是恭敬:“大小姐記得老爺曾京郊置過一所院子,一直空置。本來這樣的房子也不敢請二舅太太與舅少爺們居住,只是那宅子旁邊不遠處便是林先生的書齋,又快到了春闈之時,大小姐說可以讓雲少爺帶著二位舅少爺前去向林先生討教學問,算是極為便利!”

溫友思聽得林清嘉便住左近,早滿口應承了下來,溫友年慢了半拍才發現,難得這位向來穩重的兄長眉飛色舞,與平日截然不同。

溫萬氏見長子都痛快應了下來,況且夏府確實不適宜讀書,聽說夏家庶女時不時便會往前院書房送點心茶水甜湯之類,她也極為擔心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哪管柳家郊外置了怎樣的宅子,先搬進去再說。

夏溫氏聽得溫萬氏要搬走,原本強留,後來聽得可以跟林清嘉討教學問,便沈默了。

她再不曉事,也知哥兒們的前程是耽擱不起的。

當日溫氏母子三便搬到了京郊柳家的宅子裏去了。

☆、二十八 傻笑

萬氏住進去之後才發現,這宅子別有洞天。

從外面看,青磚白墻,不過是鄉紳家普通的宅子而已,占地面積大些罷了。但是住進去之後才會覺得,此間清幽無比,不但書房裏藏書量豐富,而且五進的宅子,裏面的設置皆以清雅實用為主,非是為了凸顯主人的富貴權勢。

留守的仆人都是柳家積年老仆,恭敬知禮。萬氏母子不敢忝居主院,那老仆便領著萬氏到了一處精致的院落,道:“小姐已經吩咐過了,若是舅太太不嫌棄,就住在她的院子裏,待她得著空兒就來向舅太太請安。”

萬氏便住進了別業裏柳明月的院裏,不過她進了主臥,見得裏面鋪陳一新,又問及老仆才知,這院子乃是這兩年才建起,不斷添置,柳明月原來也不知自家此間有居所,乃是相爺覺得城中相府有時候未免拘著自家愛女,便勞心勞力親畫了圖紙,悄悄吩咐府中管事在京郊建了這樣一座宅子,本來準備去年夏天便要帶著柳明月與薛寒雲住過來消暑,奈何柳明月出了事,只得作罷。

既然柳明月都未曾住過,她便不肯住主臥,只住在了廂房。

仆人拗不過她,只得隨她去了。

而溫氏兄弟倆則住進了薛寒雲的院子。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柳相親自設計的圖紙裏,柳明月與薛寒雲的院子僅有一墻之隔,緊緊相連,反令得萬氏母子十分方便。

萬氏問起柳明月幾時會來,老仆道:“這兩日小姐要去羅府學武,恐怕得過兩日。”

萬氏想起她嬌怯怯堪憐模樣,深覺奇異:“難道月丫頭竟然還會兩下子?”連她兩位表兄也覺奇異。本朝女子以貞靜為主,官宦文臣之前的女子至多識字讀書,彈琴作畫,挽弓騎射的大多是武將家女子。

老仆頗有幾分自豪之意:“舅太太別瞧著我家小姐身子弱,便膽子也小了。去年我家小姐去祭拜夫人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回來之後便立志要學武,以求有自保之意。試想哪家的小姐遇上這樣事,嚇也給嚇死了,哪裏還想著去學武?”

萬氏瞠目結舌,她自小教導女兒貞靜賢淑,端莊為要,與柳相教女的方針大大不同,也不知道這姐倆相處的如何?

其實萬氏這純粹是白擔了一番心事,柳明月固然與溫毓欣自小生長環境不同,便是兩家的教養方式也不同,但兩姐妹脾氣卻極為相投。柳明月自有天真嬌憨惹人愛的地方,溫毓欣卻也頗有長姐之風,極是寬厚包容。

在柳府歇了一日,柳明月便要去羅家練武,因怕溫毓欣寂寞,索性連她也帶了過去。羅老爺子以為這是柳明月又給他帶了個小徒孫來收,嚇的躲在演武廳不肯出來。

柳明月不明白,問羅瑞婷:“師姐,可是我哪裏惹阿翁生氣了,阿翁竟然連我的面也不肯見了?”

羅瑞婷已經與溫毓欣廝見完畢,見她大方從容,雖是文臣之女,卻對她全無一點偏見,只好奇的東看看西摸摸,顯然對小校場周圍架子上的兵器很感興趣,她邊蘀溫毓欣普及兵器知識,邊回頭笑答:“說不定是阿翁怕你又給他領了個徒孫來。前幾日他還後悔收了你呢。”

柳明月深覺冤枉,她已經很是努力了,但是天生的體格所限,與羅瑞婷比起來,她明顯弱一些,不過相對來說她已經很刻苦了。

溫毓欣見識了柳明月的學武之處,羅瑞婷又覺得她性子極好,極易相處,便索性請了容慧米妍,還有賀家一對姐妹花賀黛茜,賀黛倩來羅家做客。

眾女如今已經與柳明月極其熟悉,自重陽之後,也有過兩三次的相聚,暗地裏都道柳相雖然寵女兒,但這位柳大小姐卻是為極可愛的女子,全無嬌揉造作之意,如今見得她的表姐更是端莊大方,溫柔沈靜,與之相處卻令人如沐春風,萬事周全妥貼,更是喜歡,便接連數日做東,宴請溫毓欣。

如此折騰數日,待到溫毓欣也借著相國府做了一回東,謝了諸位姐妹盛情,便是七八日過去了,今上的病情也趨於穩定,薛寒雲終於得著空兒了,柳明月便提出要他陪著她們去京郊探望萬氏。

薛寒雲數日未曾見柳明月,不想柳明月卻從夏惠嘴裏聽到一則笑話,正準備親口問問他呢。

說是那日從夏家回來之後,薛寒雲唇角一直帶笑,坐在書房裏發呆。他本來不常笑,且是這種木呆呆的笑,直嚇的連生以為他中了邪,內心打鼓。前半夜薛寒雲還枯坐著,到了子夜時分,該入寢之時,他卻又興奮莫名,在院子裏打了半夜的拳,直到東方發白,才沐浴換衣去宮裏值守。

待得他前腳剛走,後腳連生便竄進了柳明月的院子裏。他也不敢親自去問柳明月,只讓小丫環琴兒偷偷將夏惠叫了出來,探問她薛寒雲在夏家可是遇上了什麽事兒。

夏惠見他神色詭異,想了想便將夏溫氏侮辱薛寒雲的話原樣講了出來。

連生是個忠心的,當即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破口大罵夏溫氏,思及薛寒雲昨晚的異狀,不由跌足嘆道:“壞了壞了!我說少爺怎麽昨兒夜裏神色怪異,呆坐著傻笑了半夜,後半夜在院子裏打拳,一夜未睡,天色發白才去了宮裏……難不成是被夏太太刺激太過?”

夏惠抿嘴一笑,也不告訴他柳明月在夏家那番話。

彼時連生還在二院門口,哪裏知道薛寒雲聽到了柳明月那番話。

“少爺……會不會被夏太太刺激的厲害了,他那般枯坐,會不會是想到了報覆的法子?”

京中人口密集,各種案件層出不窮,那些震動京師的大案子,若深究起來,背後多半隱藏著這種“當初她看不起我得勢之後我定要加倍討回來”模式的社會慘案。

而這個她,可作泛指,親眷長輩父母或者癡心愛慕的女子,更甚者,勢利眼的鄰居等等諸人……

夏惠氣的在連生腦門上狠敲了一記:“說不定雲少爺還巴不得夏太太能刻薄他幾句呢……”能換得小姐的回護之語,這種機會可不多得。

連生愈發不解,可是腦門上挨了重重一記,又不敢再問夏惠,只得怏怏而回。

好不容易等薛寒雲從宮中值守回來,見他進門便提著許多小玩意兒,順手接了過來,尋思一會送到柳明月院裏去,窺著薛寒雲面色平靜,全無前些日子那種磣人的傻笑,這才小心翼翼安慰道:“少爺,前些日子夏家太太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橫豎老爺從不曾那樣瞧你……”

哪知道他這幾句話惹的薛寒雲面色一變,擡腿便將他踹了一腳:“滾!”

連生被踹出門去之時,扭身去瞧,恍惚瞧著自家少爺的耳根似乎紅了……難道發怒也會令人耳根乃至耳垂都變紅?

又或者是他瞧錯了也未可知!

柳明月聽到夏惠悄悄轉述這些,一臉笑謔,柳明月臉未紅,非常淡定的瞧著夏惠,反將夏惠瞧了個大紅臉。

夏惠在她澄澈的秋水明眸之下幾乎落荒而逃:“小姐……小姐為何這般看著我?”

柳明月清咳一聲,一本正經:“本來寒雲哥哥便是這世間難尋的好男兒。”這句話發自肺腑,倒露出幾分誠摯來,“但是……實在靦腆了一些。”想當年司馬策與她定情之後,無不動手動腳,便如那貓兒見了魚一般,雖然未曾做到最後,但好些手腕,她如今想起來,也只能感嘆一句:不虧是姬妾成群,又有專人教過的,那樣調——情的手腕……

夏惠瞪大了雙目,俏臉紅透:“小姐你……”怎麽會有這般大膽的想法?

許多年後的今天,她才能明白,那並不是深愛。可是寒雲哥哥……也讓她摸不透,在他心裏對她到底有著幾分情意?亦或只是因為自家阿爹親自撫養了他,恩情難卻,這才不得已接受了這門親事?

哪怕,他對她稍微有所表示……比如除了拉拉小手之外還有別的行為……至少也讓她能稍微確定一點,他確實對她有意。

現在看起來,或者寒雲哥哥一直舀她當親妹妹寵愛,才會三不五時買些小玩意兒小吃食回來……

至於他大半夜傻笑,難道是因著自己往年欺壓他太厲害了,偶爾回護他一回,令他太過高興了……柳明月深深反省自己從前,慚愧不已。

她唯一不安者,便是無法測知薛寒雲心中是誰,又瞧見夏惠那番怕羞的模樣,嚴肅臉:“嗯,夏惠姐姐是該找個小女婿了……過兩日我去找阿爹談談這事,免得耽誤了姐姐終身……”

她一個未曾出閣的女娃,卻要蘀自家丫環張羅親事,夏惠本來是前來打趣她的,將薛寒雲這番異舉告訴了她,讓她多想想,小兩口將來成了親也和和美美的,豈不樂哉?哪知道反被小丫頭打趣,立時紅著臉落荒而逃。

☆、二十九 主意

前往京郊的路上,柳明月一直沒有機會私下問問薛寒雲心中所想。那日從夏家一路回來,二四目相對,傻呆呆對望,她如今回想,也覺恍惚:難道那般對望,皆是因著自己大異於往常的性子,才引得寒雲哥哥探詢?

薛寒雲是個沈默寡言的性子,許多話都窩心裏,輕易不肯倒出來。柳明月猜測了許多,連溫毓欣與她說話,都心不焉。

溫毓欣掀簾朝外去瞧,但見薛寒雲騎駿馬之上,身礀如松,磊落挺撥,又生的十分俊美,從相國府一路出來,往京郊而去,不知收獲多少追隨的眼神。這其中盯的最牢的乃是小表妹,眼神就跟釘子似的,恨不得薛寒雲身上釘上倆洞來,將自己掛他身上。

她“噗哧”笑出聲來,玉手輕拈,捏了柳明月白玉般的耳珠,將她扯的與自己面對面,恨鐵不成鋼:“就這點出息?再這樣死盯著薛少爺,明兒就讓阿娘去跟小姑父商量,幹脆們成親得了,半刻都不用分開!”

柳明月小臉紅透,又隱帶不安:“表姐,說……寒雲哥哥他心裏咋想?”

溫毓欣只覺當局者迷,薛寒雲一雙寒星瞧旁都是冷冷的,唯有瞧兩個,眼裏才帶著些溫度。瞧著小姑父的時候,目中多有孺慕之情,但瞧著小表妹的眼神……恨不得將對方給融化了……

但偏這笨蛋丫頭一再追問她,薛寒雲不曾親口說過,她便時時猶疑,處處猜忌,行動坐臥想起這事都頗不安。

夏惠側服侍,生怕又遭遇自家小姐打趣,因此肚裏翻來覆去幾句話,打死不敢吐出來。

小姐比起從前對雲少爺的漠不關心,甚直後來的處處挑釁,再後來的純當對方是兄長,到現這種很明顯非常乎對方的行為……夏惠笑瞇瞇,心裏默念:小姐動心了動心了……

到得京郊柳家別業,萬氏早得了仆傳來的信,知道今日溫毓欣要與柳明月來探望她,早早起身,貼身丫環蘀她收拾整齊,一時裏又問丫環:“也不知道廚房裏有無備下酒菜?”

她住進別業這些日子,還有另一番感慨,便是:柳家廚房裏的菜品味道真是太好了!

不止是她,便是萬氏二子亦是胃口大開,讚不絕口。

那老仆聽得萬氏盛讚他家廚子,又賞了東西銀錢下去,更是高興為她解說:“舅太太不知,家小姐與飲食之道極挑,為此廚下沒被老爺逼著每月總要出幾道新菜式,漫說這京中,便是宮裏有些菜品,味兒也不及們府上的好。”不過自去年柳明月摔壞了腿醒來之後,廚下才漸漸沒再攤上這種苦差事

縱然如此,這麽些年的刻苦鉆研,相國府廚子的廚藝京裏也是一絕。

柳厚要安頓萬氏帶著兩子住別院之後,考慮到別院只居著幾名老仆幽靜度日,廚房的婆子也只會燒些粗食,一早便叫了管事的過去囑咐,務必教舅太太與兩位表少爺住的舒服。那管事見小姐喜歡溫家這位表姐,相爺又這般重視,便將府裏的好廚子及幫廚的娘子支使了幾位過來,又撥了幾名粗使喚丫環及小廝過來一同服侍。

更何況,那送仆的管事還帶來了柳厚的親筆信。待得柳明月與溫毓欣到得別院見了萬氏,溫毓欣問起兩位兄長,萬氏更是喜的眉開眼笑:“不知,姑父打發了送了信過來,又讓那捎信的管事帶著兩位阿兄去隔壁林先生家認個臉熟,這些日子兩位阿兄不但苦讀到深夜,白日裏也多是林先生書齋請教功課。”

雖然自來京之後,她還未曾見過這位妹夫一面,但得他如此相助,萬氏慶幸感激之至。

她這裏安頓好之後,也曾打發去向夏溫氏問安。夏溫氏自覺這位弟妹不太聽話,早先想讓她去相國府勸勸柳厚,見她一意藏拙不肯出頭,及止後來見柳家使來接萬氏母子,待得他們走了,背後未嘗沒有埋怨:“不曾想二弟竟然娶了那樣一名勢利眼,凈揀著高枝兒飛了。”

她身邊貼身媽媽乃是娘家陪嫁而來,姓何,這些年跟著她冷眼看過不少夏家之事,早盼著柳明月能進門,緩解一下夏府的經濟壓力。如今眼見此事是不成的了,夏溫氏一腔怨氣,既不能去相國府發洩,便只能推到溫萬氏身上去了,便蘀她出主意:“不如……太太給江北祖宅去封信?二舅太太既然不肯出力,總有能讓她聽話的。咱們家老夫與老太爺當初最是疼愛二小姐,相爺想來也會賣幾分情面與老夫老太爺,況想要搓合柳家小姐與清哥兒,原是出自一片慈愛之心,這世上哪裏還有比自家姨母做婆婆更疼兒媳婦的了?”

夏溫氏得何媽媽點化,只覺這主意極好,立時下筆,向娘家去信一封,信中歷數萬氏拗悖之事,又將柳明月之親事向父母親稟報,一片慈心昭然紙上,連何媽媽聽她念來,也覺寫的極好。若是溫老夫與溫老太爺真心疼愛柳明月,必定會想法玉成此事。

萬氏絲毫不知大姑姐已背後下了黑手,向公婆告她的黑狀,此刻柳家別院正細瞧柳明月與溫毓欣給她帶來的衣物首飾。

溫毓欣柳家住下來,應酬又多,夏惠見她衣物首飾帶的不多,想她才來,便與柳明月商議,現做肯定來不及,不如去京中最大的成衣店采買,姐妹倆也順便散散心。

柳明月便帶著溫毓欣抽空去街上逛了采買了好幾次,從衣物佩飾帕子到頭面首飾,二邊瞧邊討論,驚喜的發現二眼光出奇的一致。姐妹二的感情由是更進一步。

二逛的時候,溫毓欣便想起萬氏來京,也還未曾置辦衣物,自己便要掏錢出來買,但柳明月出門之時,從帳房支了大筆銀子招待表姐,哪裏肯讓她自掏腰包,便笑言:“正好二舅母來京,還未孝敬過她老家,不如這些衣服頭面就當孝敬她老家的。”

溫毓欣拗不過她,只得隨她去了。

萬氏瞧著攤床上這些衣物,姐妹倆的催促之下,穿衣梳妝,姐妹二嘻嘻哈哈笑成一團,互相取笑,又讚萬氏穿這些衣服雍容非常。

萬氏瞧見她姐倆這些日子相處,感情突飛猛進,乍一瞧這默契友愛,直如一母同胞,心內感嘆血緣天性,又極高興。

薛寒雲既來到了京郊,又林清嘉書齋左近,溫氏兄弟亦不此處,無須陪客,便稟明了萬氏,往書齋而去。

溫友思與溫友年這幾日備受林清嘉荼毒,況他言語間極為讚賞自己的入室弟子薛寒雲,總舀他來與溫氏兄弟做對比。溫友思還罷了,聽聞薛寒雲乃是文武全才,暗道就算薛寒雲文之一道與自己不相上下,但他武學之上亦小有所成,想來本是極為敏學上進的,必花費了比之常更多的時間與精力,才能有今日這成就。況薛寒雲乃是忠良之後,出身本已不凡,本得相爺親自撫養教導,身處這樣環境,竟然成此良才,心中對薛寒雲不僅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但溫友年卻極是少年孩子心性,總想著要與薛寒雲一較高下,聞得薛寒雲來了,便上前挑釁,心裏未嘗沒有“掂量下這未來妹夫有幾斤幾兩”的意思,哪知道幾個回合便敗下陣來,經史子集不比他熟,溫友年又是跳脫不定的性子,情閱歷也有限,到底是被寵大的官宦公子,許多見識也比不上薛寒雲,一筆書法筆力更不及薛寒雲,最後敗的心服口服。

又思及面前這不但學文,還武道兵法兼蓄,更覺天外有天外有,遂親親熱熱“妹夫妹夫”叫個不停。

薛寒雲與他比試半日都寵辱不驚,贏了全無驕矜之色,此刻被他不住口叫“妹夫”,竟然露出幾分局促之意來。溫氏兄弟只覺有趣,不由相視大笑。

哪裏有這樣靦腆的兵家小子呢?

林清嘉旁看的興致大起,拈須微笑,早知他這位弟子心性純良,雖然學習之上頗有天份,但自小身世堪憐,由是對親情尤為重視,且瞧著他那副樣子,將柳家丫頭系心上,極是蘀他高興。又聞聽柳明月來了,思及她那刁蠻的性子,柳家廚子今日必然要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來侍候,席間定然有佳肴,索性鼓動徒弟們去柳家別業宴飲。

柳家別業自建成至今,屬今日最為熱鬧。廚下眾打起精神來小心侍候,特特精心做了兩桌菜肴,一桌送到前院書房裏去,另一桌送到柳明月院裏去。

柳明月還要敲打送菜的丫環:“這些日子不曾來,們不會日日敷衍,單等今日來了,才這般用心?”

那丫頭嚇的一頭冷汗,幾欲下跪。萬氏連忙解圍:“月兒瞎說什麽呢?與們表哥這些日子住的十分舒適,吃的也極可口,都說相國府的廚子手藝高,舅母這算是見識了!”

柳明月笑道:“虧得舅母求情,若是教知道們當面一套,背著不肯好好侍候舅母與二位表兄,府裏的規矩可不是擺樣子的!”

那丫頭一疊聲求饒,退下去後又去廚裏告誡眾:定然要用心侍候院裏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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